十卷长恨天第80章 烬书绝笔

黑暗不再是纯粹的虚无而是翻涌着猩红与惨白的、充满悲鸣与哭泣的混沌。

破碎的影像在混沌中沉浮——父亲临刑前最后望向宫墙那沉静的一瞥兄长战甲上凝固的暗红母亲病榻前枯槁的手无力垂落……还有更多模糊的、她甚至叫不出名字却感到血脉相连的面孔在烈火中扭曲、化作飞灰…… “不——！” 云微猛地从昏迷中惊醒弹坐而起冷汗已将她褴褛的衣衫彻底浸透如同刚从冰水中捞出。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逃脱出来。

那噩梦太过真实真实得让她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然后她感觉到了怀中的**温热**。

那个暖手炉。

那个可能盛放着至亲骨灰的暖手炉。

在她昏迷时依旧被她无意识地、死死抱在胸前。

“啊！！！” 她像是被最毒的蛇蝎咬中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用尽全身力气将它狠狠推了出去！ 暖手炉翻滚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炉盖被震开里面灰白色的、细腻的粉末洒出少许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一种死寂的、令人心胆俱裂的莹白。

看着那洒出的粉末云微的呼吸骤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逆流冲上头顶！噩梦中的景象与眼前的现实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 是真的！ 沈砚真的用了……用了…… 巨大的悲恸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甚至超越了恨意。

她瘫软在地连哭泣都发不出声音只有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痉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的绝望。

她匍匐着爬到那洒落的灰烬旁颤抖的、脏污的手指想要触碰却又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

那是她的至亲啊！是她在这世上最后的念想与温暖！如今竟被碾磨成粉填塞在这冰冷的铜炉中成了沈砚用来驯化她、让她依赖的工具！ 畜生！禽兽！恶魔！！ 世间所有恶毒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沈砚万一！ 恨！滔天的恨意如同岩浆在她体内奔涌烧灼着她的五脏六腑甚至暂时压过了灵魂的空虚和身体的虚弱。

她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那扇紧闭的殿门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箭仿佛要穿透厚重的木板将门外那个男人万箭穿心！ 就在这时体内那团黑暗核心似乎感应到了她极致情绪波动下逸散出的某种能量（是恨意？是悲恸？还是濒临崩溃的灵魂之力？）突然**剧烈地搏动**了一下！一股远比以往更加精纯、更加强大的阴冷力量伴随着那炉中灰烬散发出的、与她同源的平和温热（这感知让她愈发痛苦）猛地扩散开来！ 奇异的是这股力量并未带来以往的躁动与痛苦反而像是一剂强效的麻痹剂瞬间抚平了她因为剧烈情绪波动而带来的生理性颤抖甚至让那灵魂的空虚感都被暂时填满了一种……**充满毁灭欲望的充实感**！ 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深深抠进身下冰冷的地砖缝隙坚硬的石屑在她指下如同腐土般被轻易碾碎！一股从未有过的、近乎野蛮的力量在她枯瘦的肢体中流淌。

这变化让她悚然一惊！ 是那骨灰！是至亲骸骨中残留的、与她同源的气息在她极致的悲恸与恨意催化下与她体内的黑暗力量产生了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剧烈的**共鸣与激发**！ 沈砚……他连这个都算到了吗？！ 他不仅要用至亲的骨灰折磨她还要利用这骨灰与她血脉的联系作为最后的“催化剂”彻底引爆她体内的黑暗让她更快地变成他想要的“器”？！ 就在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异变而心神剧震之时殿门外传来了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

沈砚。

他甚至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被推开、洒出少许灰烬的暖手炉上然后又移向瘫坐在灰烬旁、眼中交织着滔天恨意与惊疑不定的云微身上。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仿佛眼前这惨绝人寰的一幕与他毫无干系。

“看来”他缓缓开口声音如同终年不化的寒冰“你都知道了。

” 这句话彻底坐实了云微最恐惧的猜测。

她死死地盯着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磨出血来：“为、什、么？” 为什么要是他们？ 为什么连死后的安宁都不给他们？！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将她最后一点人性与念想都碾碎成灰？！ 沈砚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着这个被他用最残酷的方式逼到绝境、连悲恸都显得如此无力的女人。

“为什么？”他重复着她的问题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因为这是最有效的‘药引’。

” 他蹲下身与她对视两人的距离近得她能看清他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毫无光亮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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