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李语第110章 她疯的不是人是刀
次日午时烈阳当空。
一道凄厉的尖叫划破永宁宫上空像是从地狱深处挣脱而出的怨魂嘶吼。
宫人四散奔逃太监们缩在廊柱后不敢露头唯有碎瓷与铁器相撞之声接连炸响夹杂着女子癫狂的哭笑。
“都是你们!你们逼我的——” 皇后披发赤足冲出院中金丝绣鞋早已不知去向脚底踩过青砖裂纹渗出血痕也浑然不觉。
她手中紧握一把鎏金剪刀刃口寒光闪烁竟将身旁欲上前劝阻的小宫女吓得跌坐在地。
“当年先帝要废我——是你答应保我儿子性命!”她仰天怒吼双目猩红如燃泪水混着脂粉在脸上划出黑痕“你说只要我听话就让他活下来!可你骗我……你全都在骗我!” 风卷起她的裙角像一面残破的战旗。
远处宫道尽头苏识立于朱漆回廊阴影之下一袭墨绿宫装素净无华手中却执一卷薄册指尖轻动一字一句记下皇后吐出的每一句疯言。
她神情未变眼底却掠过一丝冷光。
成了。
那味药是她从一本失传医典里翻出的“迷心引”极微量便可扰乱神志却不伤脏腑。
真正致命的是它会放大人心最深的执念与恐惧——尤其是那些被刻意封存、连梦中都不敢触碰的记忆。
而她这些日子对皇后的“关怀备至”每一句看似温言宽慰的话实则是精心设计的心理暗示: “娘娘这些年撑得辛苦。
” “若非为了九皇子安危谁愿背负这满宫骂名?” “您也曾有过孩子吧?可惜……没能留住。
” 桩桩件件皆为今日铺路。
如今皇后终于崩溃了。
“我杀了慧妃……因为她怀了龙嗣!”她忽然跪倒在地抱着头颅剧烈颤抖“她那么得意说腹中才是真命太子……可她不知道一碗安胎汤里加点鹤顶红胎滑了人也就没了!” 四周死寂。
慧妃暴毙已是十年前旧案当时查无可查只道是体虚流产。
如今竟由当事人亲口承认! “我还毒死了三皇子乳母……”皇后抽搐着嘴角溢出白沫“她说漏了嘴说九皇子根本不是皇上血脉……可我说了不算我说了不算啊!是皇上让我动手的!他说只要我替他除掉碍眼之人他就保玦儿平安长大!” 苏识笔尖一顿。
这一句她等了很久。
九皇子萧玦自幼被贬居冷宫生母早亡宫中传言他是宫婢所出血统不明。
可真正的真相从来不是出身问题而是——他曾是先帝属意的储君人选威胁到了当今皇帝的继位合法性。
所以皇后动手不只是争宠更是替皇上扫清障碍。
可笑的是皇帝一边让她杀人一边又在事后将所有罪责推给皇后借机削其权柄逐步架空中宫势力。
十年来她以为自己是在为儿子铺路殊不知她亲手铲除的每一个人都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更讽刺的是她口中那个“保玦儿平安”的承诺如今听来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谎言。
苏识缓缓合上册子抬眸望向宫门方向。
她几乎能想象出那人此刻的脸色——不是震怒而是惊惧。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因为他终于明白这场宫斗早已超出权力之争的范畴。
这是血海深仇的轮回。
正思忖间宫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甲胄铿锵铁靴踏地如雷。
萧玦来了。
玄甲黑袍腰悬长剑身后跟着一队精锐禁军人人面覆铁面杀气凛然。
他是奉旨“平乱”可步伐沉稳如山目光直指院中疯癫的皇后。
就在他踏入永宁宫门槛那一刻—— “玦儿!” 皇后猛然抬头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踉跄爬起不顾一切扑向他却被侍卫拦住。
她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娘不是不想认你……可皇上说若我认了你娘的孩子就立刻杀了你!所以我不能看你一眼不能抱你一次连你生病发烧我都只能躲在佛堂念佛……我是你的母亲啊!我怎么能不爱你?!” 萧玦身形微滞。
他站在原地面色冷峻如霜可手指已在袖中悄然攥紧骨节泛白。
十年隐忍十年孤独他曾以为自己早已斩断亲情。
可当这声“玦儿”响起仿佛有把钝刀狠狠剜开他心头陈年旧疤。
原来不是她不爱他。
而是她被迫不能爱。
而那个允诺保他性命的人正是如今高坐龙椅、视他如草芥的父皇。
苏识静静看着这一幕心中已有决断。
这一局已无需再藏。
她转身离去脚步无声却步步生莲。
回廊转角一抹素白衣影悄然等候。
赵明凰捧着一只檀木小匣面容平静眼中却藏着锋芒。
她望着苏识低声道:“你可知有些人疯了之后说的话比圣旨还重?”赵明凰的手指抚过檀木匣边缘动作轻缓却坚定仿佛在封存的不是一份供词而是一道劈开黑暗的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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