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晨曦星辉处等你第92章 沉默的淬炼
巴黎的秋天来得比南城早一些塞纳河畔的梧桐叶已染上金黄。
江诗韵站在排练厅的落地镜前汗水沿着额角滑落。
三个月的国际工作坊临近尾声最后的成果展示是一场小型的内部汇演每位学员需要呈现一段三分钟的独舞。
她的编舞老师一位眼神犀利、要求严苛的法国老太太正用夹杂着法语和英语的点评指导着她：“韵！情感！我要看到这里面的故事！不是技术是这里——”老太太用力点着自己的心口“你之前的挣扎很好但破茧之后呢？新的生命看向世界的眼神是什么？是茫然？是喜悦？还是带着伤痕的坚定？找到它！” 江诗韵喘着气看着镜中的自己。
这三个月她的技术更加精湛对身体的掌控力达到了新的高度但老师指出的正是她一直试图逃避的核心——破茧之后她将飞向何方？那个“茧”仅仅是范俊武和南城的往事吗？还是也包括了她过去对舞蹈的某种固有认知？ 她闭上眼脑海中闪过的不是具体的某个人、某件事而是一种情绪一种混合了撕裂的痛楚、放手的释然、异国他乡的孤独以及对未知前路的些许畏惧与期待的复杂感受。
她重新开始舞动这一次动作不再是纯粹的技巧展示而是真正成为了情感的载体。
南城体育学院散打训练馆。
范俊武一个干净利落的抱摔将陪练的师弟放倒在地。
动作精准力量控制得恰到好处。
教练在一旁看着微微点了点头。
这几个月范俊武的变化有目共睹。
他不再是那个只靠蛮力和怒火的“拼命三郎”他的攻击更加冷静防守更加严密甚至开始研究对手的心理和战术。
一种沉静的力量感取代了以往的浮躁。
训练结束队员们嬉笑着去冲澡。
范俊武却走到角落拿起绷带一丝不苟地重新缠绕自己的手腕和手掌这是加练前的准备。
“武哥还练啊？差不多了吧？”邵峰叼着能量棒走过来。
“嗯再练会儿核心。
”范俊武头也没抬声音平静。
邵峰看着他心里嘀咕。
范俊武不再酗酒不再莫名发火甚至学习成绩都提升了不少。
但他这种近乎自虐的专注和沉默反而让邵峰觉得更不踏实像一座压抑的火山。
范俊武走到悬挂的沙袋前摆好架势。
他没有立刻开始击打而是先闭上了眼睛调整呼吸。
脑海中不再是混乱的愤怒和悔恨而是变得异常清晰。
他清晰地回顾着和江诗韵从相识到决裂的每一个关键节点像复盘一场失败的比赛。
他看到了自己的莽撞、自负、不信任以及最后那失去理智的疯狂。
“砰！”一记重拳击打在沙袋上闷响在空旷的训练馆回荡。
这一拳是为初遇时他的无礼道歉。
“砰！砰！”连续的组合拳。
是为每一次误解和争吵中他没能给予的耐心和理解。
“砰！”一记沉重的低扫腿。
是为那个庆功宴的夜晚他施加给她的伤害和羞辱。
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背心。
他不是在发泄而是在进行一场沉默的仪式一场对自己的审判和淬炼。
每一次出拳每一次踢腿都伴随着内心深刻的反思和赎罪的决心。
他知道无论她是否原谅他都必须先跨过自己这一关。
巴黎汇演当晚。
小小的剧场座无虚席来自世界各地的舞蹈家和嘉宾静静等待。
江诗韵排在第五个出场。
后台她看着其他舞者或紧张或兴奋的面孔深吸一口气抚平了白色舞服上最后一丝褶皱。
她的节目名叫《L‘aube après la nuit》（夜之后的天明）。
音乐起低沉而富有张力。
江诗韵的舞姿将那种被束缚、挣扎、乃至撕裂的痛苦表现得淋漓尽致引得台下观众屏息。
到了中段音乐陡然变得开阔她的动作也随之舒展但并非全然喜悦而是带着一种审视和探索仿佛新生的蝴蝶小心翼翼地振动翅膀试探着陌生的天空。
最后在一个长时间的、稳定的控腿动作后她缓缓收势目光望向远方眼神复杂却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清澈与坚定。
掌声雷动。
那位严苛的法国老师第一个站起来用力鼓掌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
江诗韵鞠躬谢幕眼眶微热。
她知道她终于跳出了属于自己的《破茧》。
汇演结束后有经纪人和舞团负责人前来与她交谈表示出兴趣。
江诗韵礼貌地回应着心情却异常平静。
她知道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此刻她找回了站在舞台上的底气和对舞蹈最纯粹的热爱。
她打开手机看到林岚教授发来的祝贺信息还有苏小雨、郝阳光在群里刷屏的欢呼。
她微笑着回复。
然后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了与范俊武的聊天窗口那片空白的、只有红色感叹号的界面。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什么也没有发只是默默关掉了手机。
有些路需要一个人走。
有些告别无需言语。
南城深夜。
范俊武加练到训练馆锁门才离开。
他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秋夜的凉风吹散了他一身的疲惫。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夜空南城的夜空不如鹭岛清澈星星稀疏。
但他仿佛能穿透这遥远的距离看到在巴黎的那个剧场里曾有一个女孩用尽全力起舞如同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
他不再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却带着力量的思念和祝福。
他或许永远无法真正理解她的世界但他终于明白真正的爱不是占有和束缚而是尊重和成全。
即使她的人生轨迹与他再无交集他也会在属于自己的道路上努力成为一个配得上曾与她同行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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