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纪元千秋劫第254章 漠北的尽头

星辉路径在流淌的记忆碎片中蜿蜒前行周遭的宁静与下方炼狱的咆哮形成诡异对比。

林煜抱着气息微弱的禽滑素脚步沉重却坚定。

两侧闪过的画面愈发急促战争的荣耀与惨烈交织霍去病的身影在其中逐渐凝练如同被千锤百炼的兵刃光芒刺眼却也寒气逼人。

终于路径似乎抵达了某个终点。

前方的星辉不再延伸而是汇聚、盘旋形成一片相对开阔的、光晕流转的区域。

这里的景象不再快速闪动而是变得稳定、清晰却又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凝固感。

路径将他们引导至了霍去病记忆中最深刻、也最核心的“漠北”。

映入眼帘的并非史书中记载的、功成名就后的意气风发而是一幅被劫火扭曲、异化了的景象。

那是一座雄伟奇崛的山峦形似狼首仰天长啸——狼居胥山。

山巅之上没有蓝天白云只有永恒的血色黄昏。

一座临时搭建、却气势恢宏的祭坛矗立其上旌旗招展但旗帜上的图案模糊不清仿佛被风沙和时光磨损。

祭坛周围是密密麻麻、列队整齐的汉军将士。

他们甲胄鲜明兵戈如林但他们的面容却是一片空白如同戴上了统一的陶俑面具唯有眼中燃烧着与下方炼狱战魂同源的、永不熄灭的血色火焰。

他们静止着如同雕塑却又散发着冲天而起的、凝固了的杀伐之气。

祭坛中央站立着一个身影。

他身披璀璨的将军铠甲猩红的披风在静止的空气中垂落身形挺拔如松正是霍去病！这个记忆碎片中的他面容清晰年轻俊朗眉宇间飞扬着纵横捭阖、睥睨天下的无双锐气。

他正在进行祭天禅地的仪式。

只见他手持玉圭面向虚空——那里本应是象征着天地神灵的方位口中念念有词。

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功成名就的激昂： “……径万里兮度沙幕执讯获丑兮驱骆驼……列圣洪基兮终永固封狼居胥兮禅姑衍……” 每一个字吐出都引动周遭静止的汉军“陶俑”眼中血焰暴涨他们手中的兵刃会齐齐顿地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却同样凝固无声的呐喊：“万胜！万胜！万胜！” 然后霍去病会将手中的玉圭高举过头做出奉献天地的姿态。

仪式到此本该是巅峰的荣耀是彪炳史册的辉煌瞬间。

然而在这被劫火扭曲的记忆碎片中这一幕却在周而复始地、无限循环地上演着！ 林煜和禽滑素看到当霍去病完成最后一个奉献动作脸上的激昂与锐气尚未褪去周围的“万胜”呐喊声还在回荡整个场景就会像倒放的录像带一样瞬间回溯到仪式开始的那一刻！ 霍去病再次手持玉圭站在相同的位置面对着相同的虚空念出相同的祭文做出相同的动作。

周围的汉军“陶俑”再次顿戈再次无声呐喊。

一切都在精确地、分毫不差地重复着。

一次两次十次百次…… 这不是荣耀的定格这是荣耀的囚笼！ 封狼居胥、祭天禅地这人生最光辉的时刻被劫火扭曲成了永无止境的征伐循环。

他不断地攀登功业的顶峰却永远无法真正抵达和停留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过程如同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只是他推的是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功业巨石。

渐渐地林煜和禽滑素注意到在无数次重复中记忆碎片中那个年轻霍去病的眼神正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最初的几次循环他眼中还是纯粹的、符合年龄的锐气与功成名就的兴奋。

但几十次、上百次之后那锐气之下开始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那兴奋的光芒也开始掺杂进一丝茫然。

当循环达到某个惊人的次数时他念出祭文的声音虽然依旧洪亮却仿佛失去了最初的情感内核变得有些空洞。

他高举玉圭的动作虽然依旧标准却更像是一种被设定好的程序而非发自内心的激动。

他被困在了自己最辉煌的时刻而这辉煌在无尽的重复中正逐渐褪色变质成为一种酷刑。

“看到了吗……”禽滑素在林煜怀中声音虚弱却带着洞察的清明“他将自己……囚禁于此。

无尽的征伐无尽的胜利……这就是他被扭曲的‘漠北尽头’。

” 林煜心中震撼默然无语。

他体内的【道痕】业债剧烈共鸣让他清晰地感知到这片凝固辉煌下的巨大虚无。

功业成空荣耀化枷。

这比任何惨烈的失败都更令人感到窒息和悲哀。

【悯世】业债也在隐隐作痛让他对那个在循环中眼神逐渐空洞的年轻冠军侯产生了一种超越敌我的、深沉的怜悯。

这就是霍去病偏差的根源吗？并非单纯的疯狂而是对自身存在意义的迷失？他将自己与“战争”、“胜利”完全绑定当现实的战争结束他那建立在战争之上的存在意义便轰然倒塌最终只能在扭曲的记忆中永无止境地重复那最后的辉煌以此来维系自身的存在？ 星辉路径在这片循环的记忆区域边缘微微震颤似乎无法再深入也无法将他们带离。

他们被困在了这里旁观着这场永恒的、孤独的加冕仪式。

而下方炼狱中霍去病本体的怒吼似乎变得更加焦躁和狂暴仿佛他们的窥探正在加剧他核心的矛盾与痛苦。

出路在何方？难道要打破这无尽的循环？可这循环似乎正是支撑他此刻存在的基石。

林煜低头看向怀中脸色苍白的禽滑素又抬头看向那祭坛上眼神在锐气与空洞间不断切换的年轻霍去病。

一个模糊的念头就像一颗刚刚发芽的种子在他的心中慢慢地、悄悄地生根发芽。

这个念头起初还很微弱仿佛被一层浓雾笼罩着让人难以看清它的全貌。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颗种子逐渐破土而出开始茁壮成长。

它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盘旋、缠绕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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