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纪元千秋劫第127章 蒙恬的忠诚与困惑
北疆的风永远是硬的。
它卷着戈壁滩上的砂砾掠过新筑的、蜿蜒如龙脊的城墙抽打在戍卒们黝黑皴裂的脸上也拍打着将军帐的牛皮帷幕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噗噗声响。
大将军蒙恬卸下了冰冷的玄甲只着一身便于行动的常服站在帐外一处高耸的烽燧台上极目远眺。
眼前是他倾注了无数心血的杰作——长城。
它不再是地图上抽象的线条而是真实横亘在天地之间的宏伟屏障。
墙体沿着山势起伏敌台、烽燧星罗棋布如同帝国伸向北方的、坚硬无比的指关节。
三十万大军连同数量更为庞大的民夫、刑徒在他的统帅下正将始皇帝那“隔绝混乱永固北疆”的理想一寸寸地夯筑进这黄土与巨石之中。
蒙恬深深地吸了一口凛冽的空气胸中涌起一股混杂着自豪与沉重的责任感。
他出身将门蒙氏家族三代事秦忠勇刻入骨髓。
他理解并完全拥护皇帝的宏图。
在他看来长城不仅仅是防御胡骑的工事它更象征着一种秩序对混乱的胜利是文明世界为自身划定的、不容侵犯的边界。
能够被委以如此重任统帅帝国最精锐的军团执行如此宏大的战略对他而言是无上的荣耀也是对蒙氏忠诚的最高肯定。
“陛下之志囊括四海并吞八荒。
此墙当为陛下之志亦为我华夏永世之屏。
”他常常对麾下将领如此说道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他对嬴政的忠诚如同这北地的岩石历经风霜却愈发坚硬。
他坚信皇帝所做的一切哪怕手段酷烈其最终目的都是为了缔造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而统一的帝国一个不再有战乱纷争的太平天下。
然而在这铁一般的忠诚之下一些细微的、不和谐的裂纹正随着时间流逝和帝国内部传来的种种消息悄然滋生。
那是一种隐隐约约、却无法彻底忽视的……困惑。
作为大军统帅蒙恬深知军法严明的重要性。
令行禁止赏罚分明是军队战斗力的基石。
秦律的细致与严苛在军中得到了最彻底的贯彻。
他也一直以此为准则。
但近来一些事情让他感到些许不适。
就在几日前一队来自中原的戍卒因为不堪忍受北地的苦寒与监工的酷烈企图逃亡。
按照秦律戍卒逃亡捕获即斩。
人被抓回来了行刑的命令也送到了蒙恬的案头。
他没有任何犹豫批了一个“可”字。
然而在监斩之后他无意中了解到那些逃亡的戍卒中有一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家在原楚地是被强行征发来的。
他的父亲早已死在征伐岭南的路上家中只有病弱的老母。
少年逃亡并非畏战只是想回去看一眼濒死的母亲。
听到这些蒙恬握着军报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他仿佛能看到那个楚地少年在刑场上绝望的眼神能想象到那位母亲倚门盼儿最终却等来死讯的凄惨。
军法如山他别无选择。
但内心深处某个地方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律法的铁面无私毋庸置疑。
但当这铁律碾压过如此具体而微的人伦悲剧时是否……过于冰冷了? 他想起皇帝近年来对法家的极致推崇对任何“不谐之音”的零容忍。
东郡陨石事件后的大规模清洗他也有所耳闻。
为了七个不知来源的字屠戮一村百姓……这真的必要吗?这种绝对的、不留任何余地的肃清与他所理解的、为了“止战”与“安民”而存在的秩序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偏差。
长城的修筑是一项旷世工程也是一场消耗生命的马拉松。
蒙恬亲临一线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其中的代价。
他看到的不仅是兵卒们戍边的艰辛更是那些从全国各地征发来的民夫、刑徒在皮鞭和苛令下如同消耗品般将生命一点点填入这宏伟的墙体。
疾病、劳累、坠崖、工伤……死亡如同北地的风无处不在。
运送粮秣的道路上倒毙的民夫与牲畜骸骨随处可见。
他忠于职守严厉督促工程进度因为他相信这是帝国必须付出的代价。
但当他深夜巡视营地听到那些简陋窝棚里传来的压抑呻吟和思乡低泣时当他看到那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民夫在监吏的呵斥下机械地劳作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便会压上心头。
皇帝追求的是万世的秩序是永恒的功业。
但这功业的基石是否正在被过度透支?帝国如同一张被拉满的强弓弦索已经绷到了极致。
北筑长城南戍五岭内修宫室外开驰道……每一样都需要海量的人力物力。
蒙恬虽远在北疆也能从粮草补给、兵员轮换的日益艰难中感受到帝国躯体传来的疲惫信号。
“陛下之志固然高远……然民力亦有穷时。
”这句话他只敢在最私密的心腹将领面前以最隐晦的方式提及。
他困惑于为何皇帝似乎看不到或者说不在意这基石之下的裂痕?为何那构建秩序的双手同时也在制造着可能颠覆秩序的痛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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