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缘三生劫第36章 泪铃辞
顾砚舟跌跌撞撞冲进凤仪宫时金丝皂靴碾碎满地枯叶。
殿内死寂如坟太医们颤巍巍跪成一排春枝攥着染血的帕子僵立床前佩思卿安静躺在织金锦被下腕间银铃失去了往日的灵动随着穿堂风发出细碎呜咽。
“卿卿……”他的声音卡在喉间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脸颊时猛地缩回仿佛被烫到。
记忆如潮水翻涌昨夜她还倚在他肩头轻声念着新得的宋词发间茉莉香混着药味萦绕在鼻尖。
此刻床头冷掉的安神汤还泛着油花却再也等不到她轻抿一口的温柔。
为首的太医叩首如捣蒜:“陛下皇后娘娘……七窍流血确已仙逝。
”话音未落顾砚舟突然掀翻檀木几案杯盏碎裂声惊得众人伏地战栗。
“胡说!”他嘶吼着将太医拎起颈间青筋暴起“前日还说她脉象渐稳定是你们庸医误诊!”猩红的双眼扫过满殿太医龙袍下摆扫过太医苍白的脸:“谁若能救活皇后朕赏黄金万两;治不好——” 凄厉的嘶喊在殿内回荡时春枝突然瘫坐在地泪水决堤:“娘娘晨起还说想吃糖桂花糕都是奴婢没用……”她的哭喊瞬间被顾砚舟的咆哮吞没。
帝王踉跄着扑到床边死死攥住佩思卿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这样就能将渐渐消散的温度重新攥回掌心。
绣着鸳鸯的锦被被他攥出褶皱像极了他们大婚时她羞涩垂下的裙摆。
“陛下请节哀!”国师玄鹤子手持鎏金法杖闯入鹤氅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抬手挥出一道金光符咒化作锁链缠住顾砚舟失控的手腕。
帝王疯狂挣扎间玄鹤子沉声道:“皇后已逝若陛下继续搅乱宫闱恐遭天谴!”顾砚舟脖颈暴起的青筋在金光下渐渐平复却仍死死盯着床上的人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三日后水晶冰棺被缓缓推入密室。
顾砚舟亲手为她换上大婚时的霞帔凤冠上的东珠垂落恰好遮住颈后若隐若现的镇魂印记。
他指尖抚过她泛着青灰的脸颊声音沙哑得近乎呢喃:“朕命人寻来千年寒玉可保你容颜永驻。
” 冰棺合拢时他突然将那对银铃铛重新系回她腕间——这是他从她寝殿暗格里翻出的当年玄逸霄送她的物件此刻倒成了栓住她的锁链。
“上月月犯心宿那日终究是错过了。
”他俯身贴近冰棺呼吸拂过棺壁凝出细霜“好在天不绝朕今年润十月下月初三便是第二次月犯心宿。
” 他指尖轻拨铃铛细碎的声响在密室里荡开像在倒数一场注定的劫难:“等那时晏殊的魂魄入了你的身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寒玉映着他偏执的侧脸银铃的余响混着叹息沉落在冰棺上凝成一层化不开的白霜仿佛连时光都被冻在了这荒唐的执念里。
密室的铜门重重闭合顾砚舟却仿佛被抽走了全身力气跌坐在冰棺旁。
他死死盯着佩思卿毫无血色的面容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
八年来她总是在他批奏折到深夜时亲手捧来一盏温热的茶;在他为朝政烦忧时温言软语地宽慰。
那些看似寻常的日夜此刻竟像刀一般剜着他的心。
他颤抖着伸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声音里满是破碎:“卿卿朕还没带你去看钱塘江的潮信还没陪你数够孤山的雪梅……”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滴在冰棺上瞬间凝结成冰。
自那日后皇城钟鼓长鸣三日。
顾砚舟将朝服叠好置于凤仪宫榻上那曾被佩思卿绣过并蒂莲的衣角在风中轻颤。
他摘下冕旒任由金珠散落满地独自走进藏着冰棺的密室。
御膳房每日送来的珍馐在门口堆积成山又原封不动地被撤走。
宫人总能听见密室里传来银铃轻响——那是顾砚舟在抚弄佩思卿腕间的铃铛声音忽断忽续像极了压抑的呜咽。
他不再批阅奏折却将佩思卿留下的帕子揣在怀中上面的茉莉香早已淡去只剩他一遍遍摩挲着布料上的针脚。
有时他会对着冰棺喃喃自语忽而说起她初封皇后时误将西六宫的偏殿认作储秀宫提着裙摆站在宫道上手足无措的模样;忽而又提起某个冬夜她用体温为自己焐热诏书的场景。
说到动情处便伸手去触碰冰面指尖凝起白霜也浑然不觉。
更多时候他只是枯坐在角落眼神空洞地望着冰棺任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棺中之人的轮廓渐渐重叠。
当宫人第七次试图劝他用膳时只见满地狼藉的空酒坛龙袍歪斜的帝王正将脸贴在冰棺上呼出的白雾在冰冷的表面凝结成水珠顺着佩思卿苍白的脸颊滑落恍惚间竟像是她在垂泪。
玄逸霄踏入密室腐血混着酒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满地碎裂的酒坛间暗红血迹如蜿蜒的蛇顺着冰棺底部蔓延三具宫人尸体横陈角落脖颈处翻卷的伤口还在渗出黑血——正是今早试图劝顾砚舟进膳的小太监。
“陛下好狠的心。
”玄逸霄踢开脚边的鎏金酒壶目光扫过顾砚舟染血的龙袍“连朝夕伺候的宫人都不放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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