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博弈第206章 潜流暗涌
稽核处的公廨内算盘珠子的噼啪声比往日更显密集、急促如同夏日骤雨敲打着瓦檐带着一股隐而不发的焦灼。
书吏们埋首于堆积如山的账册文牍之间笔尖在纸上沙沙划过偶尔有低声的交谈也多是关于某地物料基准的核算细节或是某项支出流程的追溯确认。
表面看去一切如常甚至比往常更显忙碌、严谨。
但若有心人细察便能从这片井然有序的忙碌下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
往来书吏的脚步虽快却似乎刻意放轻了足音眼神在交汇时短暂触碰随即飞快避开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闪烁。
连空气都似乎比往日黏稠了几分压抑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紧张。
沈涵端坐于正堂上首背后是悬挂着“持正守静”四字匾额。
他面前摊开的是关于漕运常例银核销的厚厚卷宗目光却并未真正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与批注上。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冰凉的紫檀木桌面上轻轻叩击发出几不可闻的、规律性的笃笃声。
这节奏看似平稳底下却潜藏着一股被强行压制住的、火山熔岩般涌动的不安。
周算盘被他以近乎强硬的命令按在后衙厢房歇下那本边缘卷曲、带着暗褐血痕的账册此刻正静静躺在他身后墙壁一处不起眼的暗格内。
它冰冷、沉默却重逾千钧像一块巨大的玄冰不仅压在暗格之中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口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刺骨的寒意。
“永丰仓”……凤阳…… 这三个字连同那片帝国龙兴之地在他脑中反复盘旋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在烧红的烙铁上烙下的印记滋滋作响冒着令人心悸的危险青烟。
他几乎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站在万丈深渊的边缘脚下看似坚实的土地实则早已被无形的力量侵蚀得布满裂痕随时可能轰然崩塌将他连同他所坚持的一切彻底吞噬。
“大人。
”一名身着青色官袍、面容精干的心腹主事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他手中捧着一份新送来的文书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通政司刚刚转来的御史台那边有几份关于地方‘苛细扰政’的奏疏抄件按例送我等备览。
其中……有两份言辞间提及了扬州新政。
” 沈涵眼皮微抬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他伸手接过那份还带着通政司印泥气息的文书指尖触及微凉的纸张迅速扫过上面的内容。
依旧是老调重弹无非是指责稽核处行事过于苛细拘泥于僵化的数据不体恤地方政务的复杂实情生搬硬套所谓“基准”、“流程”反而妨碍了正常的政务运转有“与民争利”、“苛细扰政”之嫌。
但这一次那看似泛泛而谈的指责中矛头隐隐指向了扬州盐案之后推行的新政字里行间含沙射影地暗示稽核处在此事上“急于事功反生弊端”似乎扬州官场如今的动荡根源皆在于稽核处的“横加干涉”。
他放下文书面色无波如同古井深潭:“知道了。
按旧例归档备查便是。
” “是。
”主事应诺一声不敢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门扉重新合拢沈涵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抿了一瞬心中冷笑。
对手的反扑从未停止只是从最初明面上的攻讦弹劾转向了更为阴险、也更难防范的舆论造势和污名化。
“苛细扰政”这顶大帽子扣下来看似空泛却足以在那些本就对稽核处这套新规矩不满、或心怀抵触的官员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积毁销骨众口铄金一旦这印象形成他日再想推行任何触及根本的举措都将面临更大的阻力。
这绝非孤立的事件。
昨日周算盘带回的消息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向四周扩散。
对手显然已经察觉到了危险并且开始多路出击试图扰乱他的视线动摇他的根基。
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际公廨门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低沉的、属于内宦特有的尖细呵斥与稽核处书吏试图阻拦的、带着为难的辩解声混杂在一起。
“让开!咱家有要事面见沈郎中!耽搁了宫里的事你们有几个脑袋担待?!” 沈涵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听出这是内官监掌印太监王瑾手下的一名得力管事太监姓李平日里仗着王瑾的势在内廷二十四衙门中也算是个颇有脸面的人物。
此刻这般不顾体统地在稽核处公廨外喧哗绝非寻常。
他收敛心神将眼底翻涌的思绪尽数压下扬声道:“何人于公廨外喧哗?进来回话。
” 门“吱呀”一声被有些粗暴地推开那名李姓太监快步走入。
他面白无须身着象征内官身份的葵花团领衫脸上带着几分惯有的倨傲与此刻毫不掩饰的急切三角眼扫过堂内掠过一丝不耐。
他身后跟着两名面露难色、试图阻拦却不敢真动手的稽核处书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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