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最后一名传人第22章 一张网
道长的禁令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我心上。
后山不能独自去了。
这意味着我连最后一点可以暂时逃离这压抑气氛的角落也失去了。
整个道观连同这座小小的山头仿佛成了一座无形的牢笼。
而窥视者就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狱卒。
接下来的几天我明显感觉到道长的警惕性提到了最高。
他不再长时间打坐而是经常看似随意地在院子里踱步或者坐在门槛上抽烟袋目光却总是有意无意地扫过院墙外的山林特别是后山的方向。
夜里他屋里的油灯也亮得更晚有时我半夜起来小解还能看到窗纸上他踱步的影子。
对我他督促得更紧了。
站桩、画符、背诵经文每一项都要求做到极致稍有分神或者差错招来的就是更严厉的斥责甚至偶尔会动用那根细竹条抽在小腿肚上火辣辣地疼。
我知道他不是在故意折磨我。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逼我快点成长逼我在可能的危险来临前多一分保命的本钱。
恐惧成了最好的催化剂。
每次站桩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想到对面山林里可能存在的窥视目光我就咬紧牙关硬生生把那股想要瘫倒的冲动压下去。
每次画符手腕酸麻想要偷懒的时候一想到河面上那个惨白的影子我就强迫自己稳住呼吸一笔一划力求精准。
在这种高压下我进步的速度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混元桩已经能稳稳站上一个半时辰虽然依旧痛苦但结束后那种脚底生出的微弱暖流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
画在地上的符文虽然还达不到道长那种神韵但结构严谨笔力也沉实了不少。
甚至背诵《清静经》时偶尔也能在烦躁中捕捉到一丝真正的宁静。
但越是如此我心里那份不安就越发清晰。
敌人像毒蛇一样潜伏在暗处而我们却只能被动地在这小小的道观里等待着不知何时会降临的雷霆一击。
这种命运不被自己掌握的感觉让人窒息。
这天夜里我睡得并不踏实。
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院子里有极轻微的脚步声还有压低嗓音的交谈声。
我猛地惊醒屏住呼吸仔细听却又只剩下山风吹过屋檐的呜咽声。
是错觉吗?还是道长夜里又在巡查? 我悄悄爬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用手指蘸了点唾沫轻轻捅破一点窗纸凑过去往外看。
月色很好院子里像是铺了一层霜。
只见道长并没有睡他披着那件破道袍独自一人站在院子中央仰头望着满天星斗手里还拿着那个脏兮兮的罗盘手指不时在上面轻轻拨动眉头紧锁似乎在推算着什么。
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和凝重。
过了一会儿他收起罗盘走到院墙边用脚在地上丈量着然后从怀里掏出几枚古旧的铜钱按照某种特定的方位小心翼翼地埋进了土里。
接着他又走到东南角的墙角下同样埋下了什么东西。
我看不清他埋的是什么但能感觉到他做的每一步都带着一种郑重的仪式感。
他是在布阵?像上次在王宅门口画朱砂线那样布置什么防护的手段? 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连道长都需要如此谨慎地提前布置说明他预感到的威胁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埋完东西道长又在院子里静静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我重新躺回草铺上却再也睡不着了。
望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心里五味杂陈。
道长在用他的方式保护这座道观保护我。
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忙也帮不上。
那种无力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
我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必须更快地变强。
强到不再是累赘强到能和他并肩站在一起面对那些藏在阴影里的敌人。
天亮之后站桩的时间我要自己再加一刻钟。
画符再加二十遍。
这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收紧。
在它彻底落下之前我必须要拥有撕破它的力量。
哪怕只是撕开一道小小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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