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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真实见闻录第13章 寒街

又到开饭时间了。

午后的面馆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阳光斜穿过蒙尘的玻璃窗在油腻的水磨石地面上切割出几块懒洋洋的光斑。

空气凝滞悬浮着葱花、熟油辣椒和陈醋混合的复杂气味沉甸甸地压着人。

柜台后面我撑着下巴眼皮沉得快要黏在一起。

整个下午除了一个打包带走的上班族店里再没响起过门铃那声清脆的“叮咚”。

这昏昏欲睡的寂静被一声轻微的、带着犹豫的推门声打破了。

一个穿着橙黄色环卫工制服的身影挪了进来。

制服洗得发白袖口和裤脚磨损得厉害沾着些顽固的灰土痕迹。

她身形佝偻像一株被霜打过、又被生活长久压弯的老竹。

帽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干裂的下唇和一道紧绷的下颌线。

她没看墙上的菜单也没看我只是径直走到离门口最近、离空调出风口最远的那张桌子旁动作有些迟缓地坐下塑料凳子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

“一碗清汤面。

”她的声音低哑像是砂纸摩擦着木头透着一股被风霜打磨过的粗粝。

“好嘞清汤面一碗。

”我应了一声转身走向后厨。

不锈钢锅盖掀开翻滚的白汽裹挟着浓郁的面香扑面而来暂时驱散了店里的沉闷。

煮面、捞面、舀汤、撒上葱花动作麻利得像设定好的程序。

几分钟后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汤面放在了托盘上。

我端着面朝角落走去。

她把帽子摘了下来搁在旁边的空凳子上正用一块看不出原色的旧毛巾擦拭额角的汗。

就在她微微抬头的瞬间一张被风霜深刻雕琢过的面孔清晰地映入我的眼帘。

那眉眼的轮廓尤其是眉心那一道深刻的竖纹像一把锈蚀的刀刻下的印记猛地刺穿了我记忆的尘封。

“刘……刘姨?”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带着难以置信的试探。

她擦拭的动作停住了。

浑浊的眼睛抬起来聚焦在我脸上眼神里先是掠过一丝茫然像蒙着厚厚的水汽。

紧接着那水汽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搅动了一下渐渐散开露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惊疑的光亮。

她嘴唇嗫嚅着几乎无声地吐出两个字:“……小来?” “是我啊刘姨!村东头老李家的小来!”一股热流猛地冲上眼眶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打破了面馆的沉寂。

“哎呀!真是小来啊!”刘姨脸上的茫然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混杂着惊喜和辛酸的激动取代。

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快带得那塑料凳子“哐当”一声歪倒在地。

她也顾不上扶一把抓住我端着托盘的手臂枯瘦的手指像冰冷的铁钳微微颤抖着力道却大得惊人。

“长这么大了!真认不出了!开这么大个馆子了?出息了出息了……”她反复念叨着浑浊的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水光映着面碗里袅袅上升的热气。

“快坐刘姨面要凉了。

”我赶紧把托盘放下扶起凳子让她坐下自己也拖了张凳子坐到她对面。

那碗清汤面在我们之间蒸腾着热气模糊了彼此的面容也模糊了横亘在中间的那二十多年时光。

她拿起筷子挑起几根面条吹了吹却没有立刻送进嘴里。

沉默像水一样漫上来只听得见空调外机在窗外单调的嗡鸣。

我看着她低头搅动着碗里寡淡的面汤那橙黄色的粗糙制服包裹着她单薄得几乎能被一阵风吹倒的身体袖管空荡荡的。

刚才抓住我手臂时感觉到的坚硬骨头此刻清晰地提醒着我她瘦得可怕。

一个巨大的疑问沉甸甸地压在我心头。

“刘姨”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放得很轻怕惊扰了什么“您……您怎么干上这个了?家里……叔呢?还有我那两个兄弟?” 我记得她有两个儿子比我大不少按说正是壮年。

刘姨搅动面条的手顿住了。

碗里一圈小小的涟漪扩散开撞在碗壁上无声地碎裂。

她没抬头只是盯着那碗面仿佛那清汤里能照出所有的过往。

过了好一会儿那低哑的声音才重新响起比刚才更沉像钝刀子在磨刀石上缓缓拖动。

“走了……你叔走了快十年了。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波澜只有一种被彻底抽干力气的空茫“肺上的病查出来就是晚期……钱像流水一样扔进医院连个响儿都没听见……人到底还是没留住。

” 我的心猛地一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那个记忆中总是乐呵呵、喜欢用胡子扎小孩脸的刘叔竟然早已化作了尘土。

“那……我那两个兄弟?”我艰难地追问心里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刘姨扯了扯嘴角那弧度苦涩得如同黄连。

“老大三十五了。

老二也三十三了。

”她终于抬起头目光却越过我空洞地投向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那眼神里盛着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无奈仿佛已经看透了所有的结局。

“没一个……没一个能顶起门户的。

大的那个前些年倒是跟着人去南边打过工干了一年多嫌苦嫌累钱也没挣下几个跑回来了。

回来就……就彻底懒了筋。

整天窝在家里要么蒙头大睡要么就抱着那个破手机眼睛恨不得钻进去。

油瓶倒了都不带扶一下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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