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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睡区第99章 这顿饭得蹲着吃

死寂是比尖叫更深沉的恐惧。

十二个小时整座城市像被拔掉了发声器官连风都学会了屏息。

没有新的死亡订单没有鬼神在暗巷中索取供奉甚至连最敏感的孩童都停止了夜半的啼哭。

人们壮着胆子试探性地关闭了嗡嗡作响的防侵扰设备几个彻夜未眠的年轻人第一次在凌晨三点推开窗大口呼吸着据说已不再“致命”的空气。

世界从未如此安宁也从未如此令人不安。

陈三皮蜷缩在母亲病房外的长椅上冰凉的人造革长椅曾是他无数个疲惫夜晚的床。

他没睡只是闭着眼用眼皮隔绝掉走廊里惨白的光。

他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是从波段猎人老刀那儿用半包压缩饼干换来的情报。

老刀的“拒食测试”网络如今成了全城最灵敏的神经末梢。

情报上潦草地记录着:过去十二小时内全市共有四十七人报告了同一类异常梦境。

他们梦见自己在吃饭。

地点各不相同有的是奶奶家灶台边的矮凳有的是小学门口的馄饨摊有的是父亲下班带回的第一个西瓜。

食物也五花八门一碗飘着猪油花的阳春面一块烫手的烤红薯一碟被辣酱拌得通红的米饭。

无一例外全是他们童年记忆里最温暖、最深刻的味道。

更关键的是梦醒之后的数据。

所有做过这类梦的人体温平均回升零点五摄氏度心跳节律趋于稳定长期“禁睡”导致的神经衰弱症状竟有轻微缓解。

陈三皮的指尖在“零点五度”这个数字上反复摩挲纸张几乎被磨穿。

他睁开眼瞳孔里没有丝毫轻松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了然。

“他们在饿……”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但不是饿人是饿‘活着的感觉’。

” 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以恐惧、执念、绝望为食那是他们的山珍海味。

可当唯一的“供货商”——那个庞大的系统崩溃后它们就像被逐出米其林餐厅的食客头一次尝到了饥饿的滋味。

而现在它们闻到了人间最原始的香气那不是祭品的香而是饭菜的香。

他站起身将那张纸叠好塞进口袋转身走向医院外的黑夜。

地下变电站这里成了他的新厨房。

昨夜那九道深不见底的裂痕像九张嗷嗷待哺的嘴正无声地向外散发着饥渴的寒气。

陈三皮借着手机电筒的光用一块捡来的粉笔在每一道裂痕旁边依次写下“一”到“九”的编号。

他不是在整理是在划定灶眼。

接着他从那个改装过的外卖箱里取出了九个密封的样本袋。

这不是什么珍稀材料而是他花了半宿时间从这座城市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搜集来的“人间烟火”。

地铁口小贩煎饼铛上刮下的焦黑碎屑带着油和面的香气。

三甲医院医疗废物垃圾桶里一包被污染的输液盐水那是生命维系的咸涩。

桥洞下某个醉汉呕吐物残留的地面上用棉签刮取下的、混着尘土的酒精分子那是遗忘与麻痹的辛辣。

老旧居民楼厨房的公共排烟管道口积了十年、黏稠如沥青的油垢那是千家万户的日常。

他将这九种成分逐一倒入那个边缘磕掉瓷的搪瓷碗里又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装着干枯玫瑰花瓣的塑料纸包捻碎了撒进去。

最后他用小刀刮下自己的一点指甲屑弹入碗中。

没有血这次用不上。

血是用来立约的汗才是用来干活的。

他用那根捡来的树枝缓缓搅动碗里这团混沌的浆糊。

这不是祭品这是“底料”是火锅沸腾前决定它根骨的那一勺灵魂。

他蹲在地上像个最落魄的厨子一边搅一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低语:“以前你们吃眼泪吃尖叫吃绝望。

今天我请你们尝尝汗味儿尝尝油烟味儿尝尝人活着不得不咽下去的那些味道。

” 说完他将这一碗黏稠到几乎无法流动的浆糊倾倒在被他编号为“五”的中央裂痕里。

地面没有发出巨响而是响起一声细微却清晰的“咕噜”仿佛一个极度干渴的人终于喝到第一口水喉管发出的满足声。

紧接着漆黑的裂痕深处浮现出一行由幽光构成的文字比昨夜更加稳定: 【接纳。

等待主菜。

】 陈三皮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鱼上钩了。

他直起身一声轻巧的口哨。

影鸦新羽凭空出现漆黑的羽毛在昏暗的地下空间里像一小块凝固的夜。

这一次它带走的不是液体而是六片特制的“邀请函”——每一片都是一片干枯的玫瑰花瓣上面用陈三皮的血极轻极淡地印上了一个“请”字。

影鸦新羽的任务是把这六片花瓣送到六个曾成功抵抗“亲情频段”精神污染的幸存者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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