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三国路第328章 建安惊弦
建安十七年(公元212年)十月廿五长安未央宫温室殿的灯火映得山河舆图上益州那片刺目的朱砂红愈发沉重。
王康负手立于图前良久将贾诩那“驱虎吞狼”的毒计、程昱军情司的密报、法正送往江东的书信、赵俨呈上的西线新军名单乃至孙乾操办的江东军售与贺礼……一桩桩一件件尽数在脑中复演推敲直到胸中那股被刘备夺蜀点燃的郁怒彻底淬炼成冰寒的杀意与沉静的布局方才缓缓吁出一口长气。
案头堆积如山的奏牍终于批阅完毕朱砂御笔搁下时殿角的青铜漏壶已指向亥时三刻。
深秋的夜风自高窗渗入带着未央宫特有的肃穆与清寒。
王康揉了揉酸胀的眉心起身步出大殿。
穿过回廊偏殿的灯火依旧亮着在沉沉的夜色里倔强地撑开一片光明。
王康无声地走进去只见程昱正埋首于一方堆满文牍的长案之后。
跳跃的烛火清晰地勾勒出他清癯的侧影花白的胡须垂落胸前随着他专注书写的动作微微颤动。
案头那盏青铜雁灯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他深刻的皱纹和低垂的眼睑灯油将尽灯芯结出一朵小小的灯花啪地轻响一声爆开又黯下去少许。
王康的脚步停在阶下没有惊动他。
目光落在程昱执笔的手上那手背上的皮肤已然松弛爬满了岁月的斑痕指节却依旧沉稳有力运笔如飞。
恍惚间王康仿佛又看见了三十年前东阿城内那个傲然立于厅堂的身影。
那是光和五年(182年)的初夏自己还只是陈留郡一个小小的别部司马麾下不过六百刚拉起的乡勇。
听闻东阿三股悍匪为祸便率军东出也存了借机练兵、扬名立威的心思。
兵至东阿听闻此地名士程昱便登门拜访。
那时的程昱正当壮年目光锐利如鹰面对自己这个“年少轻狂”的别部司马和一帮刚放下锄头的兵卒毫不掩饰质疑。
是自己指天立誓立下那一月荡平东阿群寇的军令状才换来他一句“若真能如此昱自当追随明公共谋大事”。
一月之后落马洼伏击赵黑、鹰嘴岩生擒孙七、黑石岭肃清残寇、沂水畔火攻斩刘彪……诺言兑现。
程昱便这样走出东阿一袭布衣昂然踏入自己那简陋的军营成为帐下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谋主。
从六百乡勇到今日坐拥三州、带甲百万的晋国公从陈留别部司马到假黄钺、都督雍并凉三州诸军事的大将军这三十年的峥嵘岁月风霜雨雪明枪暗箭步步惊心程昱的身影从未远离这权力的核心。
三十年!王康心中默念着这个沉甸甸的数字。
自己已从那个十六岁的猎户少年走到了四十六岁的不惑之年。
而眼前这位追随自己最早、谋划最深、手段最狠的老臣也已年近古稀。
岁月终究是无情的刻刀。
“仲德。
”王康的声音不高在这寂静的偏殿里却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喟叹。
程昱闻声抬头见是王康连忙放下笔欲起身行礼:“主公?夜深了您还未安歇?” 王康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自己缓步走上台阶在程昱对面的软席上坐下。
目光再次扫过程昱花白的须发和案上堆积的文书那关于益州、关于府库、关于四国暗流的情报仿佛还在眼前翻涌。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是功业未竟的焦灼是时不我待的紧迫亦或是面对这滔滔岁月洪流时人力的渺小与不甘? “一晃竟已三十年了。
”王康的声音低沉目光投向殿外深沉的夜空仿佛要穿透这未央宫的巍峨望见那遥远的陈留王家村望见那猎虎的少年望见那立下赌约的身影。
“孤记得清楚光和五年四月东阿城中你问孤凭何敢言一月荡平群寇。
彼时孤麾下不过六百初经战阵的乡勇。
” 程昱眼中也掠过一丝追忆的光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声音沉稳依旧:“主公当时豪气干云立下军令状。
一月之期未满东阿境内已无大股贼寇。
昱生平所见论锐气论果决论以弱击强之能无人出主公之右。
自那时起昱便知此身当追随明公开不世之功。
” “不世之功……”王康重复着这四个字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案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烛火跳跃将他深邃的眼眸映得明暗不定。
“仲德你看这舆图”他抬手指向殿外正殿的方向“雍、并、凉、朔方、五原、云中、定襄、上郡、南阳、汉中、西域都护府、北庭都护府……孤掌之地已远迈强汉极盛之西域都护。
府库存粮三千七百万石带甲之兵一百一十余万铁骑纵横陌刀如林。
放眼天下袁绍新败于博望精锐尽丧困守河北;曹操龟缩兖豫府库枯竭头疾缠身;孙策、刘备看似得势然荆襄之争一触即发根基未稳。
论疆域论兵马论府库孤皆冠绝当世!” 他的声音渐次拔高带着一种横扫六合的帝王气概但随即那激昂的语调又沉落下去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然益州膏腴之地天府之国竟被刘玄德以卑劣手段窃取!刘季玉昏聩如豚张松卖主求荣此诚为孤平生之恨!孤虽依文和之策以张任、严颜为钉以江东为刃行那驱虎吞狼、二虎竞食之计然……”他顿了一顿目光重新落回程昱脸上那里面不再是君临天下的锐利而是罕见的、带着一丝迷茫的探询“仲德你说孤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舆图之上九州归一四海清平吗?还能亲手开创那海晏河清、万民安乐的盛世江山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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