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尘仙途第204章 坏陶也能盛月光
青衫先生的话还未说完扎羊角辫的小丫头已经举着缺角陶片跑近。
她的布鞋底沾着窑灰发辫上别着朵野菊花瓣被汗浸得蔫软却仍倔强地翘着。
“先生!”她仰起脸鼻尖沾着点陶泥“您看这道裂——”她把陶片转了个方向裂痕在晨光里拉出细长的影子“像不像我家后山那条总绕着石头流的小溪?” 先生蹲下来指尖轻轻抚过裂痕。
陶片边缘硌得他指腹发疼和当年拾荒妇人递给他的第一块碎陶触感几乎一模一样。
那时他才七岁蹲在破庙檐下看妇人用竹片挑开陶片背面的泥垢说:“小娃你记着裂纹不是伤口是东西在告诉你它活过的痕迹。
” “像。
”他听见自己说声音里带着点发颤的温柔。
小丫头眼睛倏地亮起来转身就往同伴堆里跑陶片举得老高:“阿福你看! 先生说像!“ 学坊里的陶窑正飘着淡蓝的烟混着新泥的腥气和草灰的苦香。
七八个小娃围在窑边有的跪着有的踮脚膝盖和袖口都沾着泥点。
阿福是个圆头圆脑的小子正用草茎蘸着雨水往陶片裂缝里滴水珠顺着裂痕蜿蜒而下在陶片底部聚成颗亮莹莹的珠子。
“看!”他突然喊“水走的路和裂纹一样!” “那是导流规律。
”扎着短辫的小瘦子推了推歪到鼻尖的木框眼镜——那是他用竹片和破琉璃片自己做的“先生说过裂纹怎么走水就怎么走沙粒也怎么走。
”他话音未落小丫头已经拽着另一片残陶挤过来:“我要把这两片拼一起!” 她手里的陶片一片是粗陶布满细密的冰裂纹;另一片是白陶裂得像片银杏叶。
小瘦子皱起眉:“不一样的陶土不一样的裂法拼不起来的。
”但小丫头已经蹲在青石板上把两片陶片轻轻对在一起。
她的手指沾着草汁绿莹莹的在陶片上留下淡绿的印子。
“你看这里!”她用指甲点着粗陶的裂痕末端又点白陶的裂痕起点“粗陶的裂到这儿拐弯白陶的裂从这儿开始刚好能接上!” 学坊里突然静了。
青衫先生站在窑边看着小丫头的指尖在两片陶片间移动。
风掀起他的衣摆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像当年在破庙里听见拾荒妇人敲碎陶片时的脆响——那时他以为她要丢弃那片陶结果她用金漆沿着裂痕描了条金线说:“碎了才好能看见里面藏着的光。
” 小丫头的手突然顿住。
两片陶片在她掌心轻轻相碰裂纹交汇处泛起一圈淡银色的光晕像有人把月光揉碎了填进那道缝隙里。
“呀!”小瘦子的眼镜“啪”地掉在地上。
阿福的草茎“当啷”掉进陶碗溅起的水珠在光晕里闪着碎钻似的光。
小丫头屏住呼吸连睫毛都不敢颤生怕这光会像晨雾那样散了。
“也许它不是在发光......”阿福的声音突然响起细细的像春草从石缝里钻出来“是月光照进了它愿意受伤的地方。
” 青衫先生的眼眶突然发烫。
他想起十年前那个春夜顾微尘蹲在窑边补碎陶荒原上站满了人连风都屏住呼吸看她手下的陶片一点点完整。
那时他还只是个跟着拾荒妇人学看裂纹的小少年躲在人堆最后看她用竹片挑开陶片背面的泥垢突然明白:原来最破的陶也能盛住月光。
“先生?”小丫头仰起脸眼里的光比陶片上的光晕更亮“这是......仙法吗?” 先生蹲下来用指腹轻轻碰了碰那圈光晕。
凉丝丝的像落在手背上的月光。
“不是仙法。
”他说声音有点哑“是有人教会我们怎么和伤口做朋友。
” 窑烟缓缓升起遮住了他的脸。
等烟散了他已经捡起小瘦子的眼镜用袖口擦得锃亮:“接着练。
阿福去拿沙粒小瘦子再调碗草汁小丫头......“他看向举着陶片的小丫头”把你的发现记在竹板上明天讲给大家听。
“ 小娃们哄地散开。
小丫头把陶片小心收进布包布包上绣着歪歪扭扭的菊花——是她自己绣的。
她蹲在墙根往竹板上刻字竹刀刮过竹面的声音“沙沙”响像秋风吹过稻穗。
与此同时极西戈壁的风正卷着黄沙打在断契碑上。
陵不孤裹着黑斗篷站在碑林最深处衣摆被风掀起露出腰间挂着的旧锈链环。
那是他第一次画断契符时残留的伪誓残片跟着他走过三千里风雪环上的锈迹早被摸得发亮。
碑林里刻满了歪歪扭扭的字有的是稚拙的童体有的是潦草的草字都是人们自愿焚毁的誓约残句:“若负阿娘天打雷劈”“此去寻仇绝不回头”“永生不与他说一句话”。
风沙掠过碑面把这些字擦得忽明忽暗像被风吹散的旧梦。
他在最深处找到一块无字空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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