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生婆掌中宫尺第214章 活着的人才是鬼
鲁三工的膝盖擦过冰石板时发出刺响他像是被抽去了脊骨整个人贴着地面爬到那具抱铜匣的白骨前。
冻得发紫的手指颤抖着抚过白骨指节上的刻痕喉间先滚出一声破碎的呜咽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哭号:“爷! 是孙儿来接您了! 您说等我娶了媳妇要带您去城南喝羊汤的......“ 沈知微蹲下身将小杏儿递来的热汤碗轻轻搁在他手边。
姜汤的热气裹着姜辣味扑上她鼻尖混着密室里陈腐的土腥倒像根针扎得她眼眶发酸。
她没急着说话只看着鲁三工捧起汤碗滚烫的汤水顺着他皴裂的嘴角往下淌——他根本不在乎烫只是机械地灌着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泡软在汤里。
“谁教你吹《哭陵十三叠》?”她的声音比姜汤还烫直戳进鲁三工混沌的哭嚎里。
男人的抽噎猛地顿住喉结在冻得发青的脖颈上滚了滚。
他抬头时眼尾的泪结成了冰碴:“是...是我娘临终前哼的。
”他用袖口抹了把脸指节上还沾着白骨的碎尘“她说当年修陵的工匠被封在甬道前最后唱的就是这调子。
活人听了要捂耳朵可死人的声音......“他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凄厉”她说只有用死人的声音才能叫醒装睡的活人!“ 密室里的烛火晃了晃。
小满的素绢“啪”地掉在地上她捂住嘴睫毛上的泪珠子簌簌往下落。
谢玄靠在石壁上绣春刀的刀镡蹭着青石发出轻响他垂眼盯着鲁三工眼尾红痣像滴凝固的血:“徐二姑娘给你的银钱也是你娘教的?” 鲁三工浑身一震汤碗“当啷”摔在地上。
他盯着谢玄腰间的绣春刀突然像被踩住尾巴的猫扑过去抓住沈知微的衣袖:“医正! 是徐姑娘! 她偷偷往我家米缸里塞银子说只要我学会那支曲子就有人来查赤岭的事! 可她不敢自己来......她说她爹的官印当年就盖在封陵的折子上!“ 沈知微的手指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她想起三日前在大牢里鲁三工被狱卒打得遍体鳞伤却还在哼那支走调的曲子——原来不是疯是在等等有人听懂这用血泪谱的暗号。
“谢提督。
”她抬头看向谢玄眼底燃着簇火“该去会会徐阁老了。
” 子时三刻的徐府后宅还亮着灯。
谢玄的黑骑撞开角门时老管家举着灯笼的手直抖灯笼光在他脸上晃出半片惨白:“大人! 老爷旧疾发作早歇下了......“ “那就叫醒他。
”谢玄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他踢开挡路的檀木屏风直接踏进暖阁。
徐廷章瘫在湘妃竹轮椅上裹着狐皮大氅形容比三日前在朝上见时更显佝偻。
他抬头看见谢玄腰间的绣春刀浑浊的眼珠突然亮起来扯着嗓子笑:“谢提督这是要夜审老臣? 赤岭之事先帝亲批’永禁追论‘我不过奉旨行事何罪之有?“ 谢玄从怀里摸出卷着的铜匣布防图“啪”地拍在案上。
图轴展开时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噼啪作响:“徐阁老可知这张被你烧了一半的图后来成了北狄攻破雁门的路线? 三千儿郎的血就浇在你当年封陵的夯土里!“ 徐廷章的手猛地攥住轮椅扶手指节泛白。
他盯着图上用朱砂标红的“甬道暗河”四个字喉结动了动:“我...我以为只是删史......” “删史?”谢玄俯身逼近绣春刀的寒光映在徐廷章脸上“你删的是三百条命! 是能护我雁门的屏障!“他突然直起身子从袖中抖出一沓血书”这是鲁三工他娘临终前写的状纸藏在灶台砖缝里二十年——你当死人不会说话?“ 徐廷章的狐皮大氅滑落在地他望着满地血书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子溅在图上像开了朵狰狞的花:“我...我也是为了皇家体面......” “体面?”谢玄冷笑一声甩袖转身“明日早朝你跟陛下说体面去。
” 次日卯时三刻乾清宫丹墀前。
沈知微捧着檀木匣跪在阶下匣中三百份素绢拓本码得整整齐齐每份都印着白骨指节上的刻名。
她抬头时看见金瓦上的积雪正在融化一滴雪水落在眉心凉得她打了个激灵。
“启禀陛下。
”她的声音穿透晨雾“此为赤岭三百匠户的手印拓本每份皆与工籍册一一对应。
另有声纹记录三卷乃臣以听诊器录下的墓室共振之音——“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阶上脸色发白的徐廷章”正是这些被封在地下的’夯歌‘引臣寻到了藏尸密室。
“ 皇帝捏着拓本的手在发抖他突然将拓本拍在御案上:“徐廷章! 你可知’永禁追论‘是让你抚恤遗属不是让你灭人口舌!“ 徐廷章瘫在轮椅里一句话也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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