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灸鼻祖涪翁传第404章 断针说话
他转过身面对着那座由十七个村落共同立起的无名巨碑碑上那八个大字——“此地无人处处是师”在晨光中显得庄严而孤寂。
一年了。
自“试错屋”立起已整整一个春秋。
这一年的清明天光未亮涪水两岸十七个村落的数千名男女老少便自发地汇聚到了这片渡口旁的空地上。
他们没有携带祭品手中握着的是各式各样的铁锤、石斧甚至坚硬的木棍。
气氛肃穆却无半分悲戚反而像一场等待已久的盛大典礼。
赵篾匠走在最前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沟壑纵横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走到碑前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摸着那冰冷的石刻仿佛在与一位老友告别。
“从前怕它断了所以要立块碑好让后人有个念想。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如今它已经活在了每个人的手上、心里再也断不了了。
既然不断又何必再留这死沉的痕迹?” 话音落下他高高举起手中那柄伴随他劈了一辈子竹篾的铁锤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碑上第一个字——“此”! “铛!” 一声巨响碎石迸溅! 那字应声开裂仿佛一道禁锢被打破的号令。
人群中一个壮汉怒吼一声抡起石斧砸向“地”字;一个妇人尖叫着用木棍敲打着“无”字……成百上千的锤、斧、棍棒如雨点般落下敲击在那座象征着旧日传承焦虑的巨碑之上。
“铛!铛!铛!” 这不是破坏而是一场宣告。
宣告他们不再需要一个冰冷的偶像来给予慰藉不再需要一块石头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角落里阿禾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从怀中取出最后一片晒干的青铜管草叶小心翼翼地系在一只早已备好的风筝线上。
他松开手那只承载着最初神迹的风筝便载着那片枯叶挣扎着、盘旋着最终乘风而起飞向高远的天际。
就在巨碑轰然倒塌化作一地碎石的瞬间阿禾手中的风筝线也应声绷断! 刹那间天光大亮!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随即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瞠目结舌。
只见那高远的云层之中竟凭空浮现出一道无比巨大的虚影! 那虚影并非神佛也非仙魔而是由无数个模糊的人影构成——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身强力壮的汉子有温柔慈爱的妇人甚至有蹒跚学步的孩童。
他们手中握着的“针具”千奇百怪有磨尖的铁钉有断裂的兽骨有坚韧的草茎有烧红的木炭……在某一刻这亿万虚影仿佛听到了同一个号令齐齐做出一个动作—— 下针! 那一瞬的决绝与专注仿佛能刺穿天地! 虚影一闪即逝仿佛从未出现。
众人沉默着将碑石的碎块一块块投入奔流不息的涪水江中看着它们被浪花吞没不留一丝痕迹。
三日后原先的“百草堂”也是后来的“试错屋”正式挂上了一块崭新的木牌上面只有五个字——无名针会。
针会不设首领不定尊卑只立下一条轮值的规矩。
每月由十七个村落轮流推举三位德高望重者主持日常事务凡有重大决议必须得到至少七个村落的联名签署方可通过。
针会成立后的第一项决议便是全票通过了《救急三不问》。
其一不问出身。
无论是官宦之后还是流民乞丐只要能救人便为人敬。
其二不问器具。
无论是金针银针还是草茎木刺只要能去病便是利器。
其三不问师承。
无论是家传秘法还是道听途说只要能活命便是正道。
此规一出立刻有谨慎的老人提出质疑:“规矩是好可万一有骗子打着旗号招摇撞骗害了人性命又该如何分辨?” 满堂议论纷纷这确实是个无法回避的难题。
就在这时那个被称作“耳针童”的盲童拄着竹杖从人群中慢慢走了出来。
他“看”向提问者的方向平静地开口声音清脆如玉石相击: “让他当场扎一个活人。
”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扎好了”盲童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他就是真的。
” 死寂。
长达数息的死寂之后不知是谁第一个鼓起掌来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轰然炸响几乎要掀翻屋顶! 这便是根植于这片土地最朴素、也最强悍的真理——在生死面前一切虚名与资历都苍白如纸。
夏旱接踵而至。
酷烈的骄阳炙烤着大地多地井水干涸连那神奇的“活络草”也因缺水而大片枯萎。
人心惶惶仿佛失去了最大的倚仗。
阿禾却带着一群半大孩子顶着烈日在干裂的河床上深掘。
他们不为寻水只为寻根。
终于在三尺之下的深层湿土中他们挖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紫茎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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