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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内外三百年第62章 余烬

庞勋伏诛首级传诣京师。

这消息如同一声闷雷滚过长安城层叠的宫阙与坊市。

朝廷明发谕告宣示“元凶既戮徐泗荡平”字里行间透着如释重负的矜持与刻意渲染的胜利喜悦。

朱雀大街上甚至有官府组织的耆老百姓箪食壶浆作出一副“欢庆升平”的模样。

然而那场席卷东南、持续近一载的烽火其灼热与血腥又岂是一纸捷报、几声虚弱的“万岁”所能轻易抹去?焦土之上余烬未冷。

江淮诸州尤其是曾经的战场核心宿、徐、泗一带放眼望去满目疮痍。

城池残破墙垣倾颓焦黑的梁木指向天空如同绝望的手臂。

田野荒芜蒿草过人昔日阡陌纵横的膏腴之地如今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侥幸存活下来的百姓面黄肌瘦眼神空洞在废墟间机械地翻找着任何可以果腹或换钱的东西。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尸臭、焦糊和绝望的沉重气息连秋风都吹不散。

朝廷的“安抚使”们带着属官和兵丁来了忙于清点户口、登记田亩、追索“附逆”余党以及——最重要的是——筹措战后亟待补充的赋税。

对他们而言平定叛乱是功绩而尽快让这片饱受蹂躏的土地重新生出钱粮来才是实实在在的功课。

至于生民之艰倒在其次了。

在这片劫后余生的土地上一支小小的车队正沿着残破的官道艰难地向东行进。

车中坐着的正是刚从长安监察御史任上调任淮南节度使书记的杜牧。

车帘卷起杜牧沉默地望着窗外。

没有“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意气只有沉甸甸的、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的悲凉。

他曾在那篇《罪言》中痛陈时弊预见到某种崩坏的可能。

如今这崩坏以最惨烈的方式在他眼前徐徐展开印证了他最深的忧虑却也击碎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他看到路旁倒毙的饿殍被野狗啃噬无人收殓;看到废弃村落里偶尔一闪而过的、如同惊弓之鸟的幸存者的身影;看到一队押送着几车粗糙木笼的官军笼中挤满了面如死灰、被指为“庞逆余孽”的男女老幼他们将被押往何处?是充作官奴还是刑场问斩?杜牧不愿去想。

“停车。

”他忽然吩咐道。

车夫勒住马匹。

杜牧走下马车走到路边一片半塌的土墙前。

墙上还残留着一些模糊的、被风雨侵蚀大半的墨迹依稀可辨“……平均……富足……”等字样。

那是“天补”王朝短暂存在过的痕迹如今看来如同一个巨大而讽刺的玩笑。

他弯腰从墙角的瓦砾中拾起一枚锈迹斑斑的箭簇上面还沾着黑褐色的污迹。

这冰冷的铁器曾洞穿谁的胸膛?是一个绝望的戍卒还是一个无名的官军?在这片土地上死亡早已失去了具体的名字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无声的控诉。

“先生此地不宜久留听说还有小股溃兵流窜……”随行的老仆低声提醒。

杜牧默然良久将那只箭簇紧紧攥在手心锋利的边缘几乎要割破他的皮肤。

他转身重新登上马车。

“走吧。

” 车轮再次碾过坎坷的道路发出吱呀的呻吟像是这片苦难大地低沉的哀鸣。

--- 与此同时长安大明宫。

紫宸殿内熏香袅袅试图驱散空气中某种无形的不安。

年轻的皇帝李昂(唐文宗)端坐御榻听取着宰相关于平定庞勋之乱的善后事宜及论功行赏的奏报。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那长久以来的死气似乎被这场“胜利”冲淡了些许甚至隐隐有一丝病态的潮红。

“……逆首庞勋业已伏诛传首四方。

其麾下大小头目或阵前授首或擒获正法附逆之辈亦在严加清剿……”李德裕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带着宰执天下的从容“此皆赖陛下天威浩荡将士用命方能使东南砥定社稷重安。

” 皇帝微微颔首枯瘦的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着:“将士用命自有封赏。

崔铉统筹有功当晋爵赐金;诸道将帅各有升擢。

阵亡者厚加抚恤。

” “陛下圣明。

”李德裕躬身“然庞逆虽平江淮疮痍未复。

臣以为当务之急在于选派能吏安抚地方蠲免赋税与民休息使生聚教训方能根绝乱源。

” “准奏。

”皇帝应道目光却有些飘忽似乎并未完全听进去。

他更关心的或许是另一件事。

“神策军在此次平乱中亦多有出力。

中尉仇士良居中调度功不可没。

” 侍立在一旁、面白无须、眼神阴鸷的神策军中尉仇士良闻言微微躬身声音尖细而平淡:“老奴分内之事不敢言功。

唯愿陛下圣体安康天下太平。

” 皇帝看着仇士良那看似恭顺、实则滴水不漏的神情心头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是依赖?是忌惮?还是深深的无力?他迅速将这情绪压下转而问道:“庞逆余党清查得如何了?可有……牵涉朝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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