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国鬼故事第501章 螺丝钉的合格证
伊万·伊万诺维奇·沃尔科夫在梦中变成了一颗螺丝钉被牢牢拧在一条永不停歇的流水线上周身是钢铁的冰冷与机油的腥气。
传送带轰鸣着将他推向一台庞大得令人窒息的机器——那机器没有明确的轮廓只有无数齿轮、皮带和活塞在黑暗中疯狂啮合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像无数牙齿在啃噬时间。
伊万感到自己的身体被压缩、延展最终化作一段冰冷的金属螺纹清晰尺寸标准编号“SK-1945”刻在尾部。
他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想挣脱但螺纹已深深嵌入传送带的孔洞里。
这时一个检修工出现了。
他穿着褪色的工装脸隐在安全帽的阴影下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瞳孔里跳动着幽绿的光。
他手持一把泛着寒光的扳手动作精准得如同钟表匠。
扳手搭在伊万身上冰冷的触感刺入骨髓。
“文凭编号:SK-1945”检修工的声音干涩如砂纸摩擦“学历:副博士服务年限预估:四十年。
服从性测试:通过。
耐心指数:优秀。
洗脑纯度:98.7%。
”扳手转动伊万感到螺纹被拧得更紧几乎要碎裂。
“质量合格继续服役。
”检修工嘟囔着又走向下一颗螺丝钉。
伊万眼睁睁看着那颗螺丝钉在扳手下扭曲、变形最终崩裂成碎片被传送带卷入机器深处只留下一缕青烟。
而他自己却只能随着传送带向前向前永无止境…… 伊万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薄薄的睡衣。
窗外萨马拉城的黎明正艰难地撕开冬日的阴霾。
寒风像饿狼般嚎叫着从伏尔加河方向扑来卷起街道上残存的积雪抽打着糊着塑料布的窗户。
他挣扎着坐起胸口剧烈起伏手指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手臂——皮肤尚存温度但昨夜梦境的金属触感却挥之不去仿佛皮肉之下正悄然硬化。
他住在萨马拉老城区一栋“赫鲁晓夫楼”里七层高的灰泥砌体墙皮剥落得如同患了癣病。
走廊里弥漫着卷心菜汤和劣质烟草的混合气味公共水龙头滴答作响隔壁传来婴儿持续不断的啼哭。
伊万搓了搓脸目光落在桌上摊开的文件上:《国家标准化与质量认证局(萨马拉分局)副处长职称晋升考试大纲》。
纸页泛黄边角卷曲上面密密麻麻印着“服从性评估指标”、“服务年限折算系数”、“思想纯度检测要点”。
他苦笑着抓起一支秃头的铅笔——笔杆上刻着“1985年伏尔加格勒第17中学地理竞赛优胜纪念”。
这破玩意儿当年背得滚瓜烂熟的伏尔加河支流图如今连给邻居孩子画张寻宝图都派不上用场。
“文凭就是合格证”伊万喃喃自语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干涩“证明你这颗螺丝钉安在哪儿最合适。
”他想起昨夜梦中检修工的评语:学历高?不过是服从能力更强、耐心更足、被洗得更干净罢了。
他伊万·沃尔科夫副博士学历在“标准化局”干了整整二十年从抄写员熬到科长为的就是这张薄纸——它许诺的不是生存技能不是生儿育女的智慧而是一张通往更精密牢笼的单程票。
他拉开抽屉里面躺着他的“出厂标签”:红皮烫金的副博士学位证书。
证书下方压着一张泛黄的童年照片——八岁的伊万站在伏尔加河边手里攥着一根钓竿笑容灿烂得能融化萨马拉的寒冬。
那时他以为世界是条可以撒网的河而非一条永动的传送带。
他灌下一杯冷透的甜菜汤裹紧那件肘部磨出毛边的旧大衣推门步入萨马拉的清晨。
寒风像刀子般割在脸上街道上已挤满了沉默的人流。
伏尔加河在远处灰蒙蒙地流淌河面上结着薄冰反射着铅灰色的天光。
电车叮当驶过车厢里塞满面无表情的乘客他们脖颈僵硬眼神空洞如同被无形的线提着的木偶。
街角一个裹着头巾的老妇人守着一小堆蔫掉的胡萝卜叫卖声音嘶哑:“新鲜的……刚从集体农庄运来的……”没人理她。
伊万经过时瞥见她冻得发紫的手背上赫然有一道细长的、闪着金属光泽的疤痕——像一道焊缝。
“沃尔科夫同志!”一个油滑的声音刺破寒风。
阿纳托利·谢尔盖耶维奇·扎伊采夫从一辆嘎斯牌轿车里钻出来大衣锃亮围巾是昂贵的羊绒。
他是伊万的同事也是这次晋升的热门人选。
“昨晚又梦见当螺丝钉了?”扎伊采夫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金牙“别紧张考试就是走个过场。
我岳父在总局‘关系’才是真正的文凭懂吗?你那些地理分数、数学公式早该扔进伏尔加河喂鱼了!”他拍了拍伊万的肩力道大得让伊万踉跄一步“想想吧副处长!到时候你就是颗‘高级螺丝钉’能拧在更光荣的岗位上!”扎伊采夫钻回轿车车轮卷起泥雪绝尘而去。
伊万僵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大衣口袋——里面藏着昨晚偷偷买的安眠药。
他忽然觉得自己掌心的皮肤正变得异常粗糙、坚硬像砂纸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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